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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涌(二)
陆观岩被店主托着向山上疾行,但见两边树木飞逝而过,耳边风声呼呼作
响,他笑道:“李大叔,不,该叫你风大叔,原来你功夫好高啊!”店主道:
“小岩,我不该瞒你这么久,只是逃避仇家,不得已而为之。”这句话说得连
续平缓,和平时没有两样,陆观岩暗自佩服风老头的内力绵长深厚。
华山山势险峻,周围的山峰也不例外。风老头和陆观岩越行坡度越陡,到
后来唯有攀援方能前进,金世柏轻身功夫稍逊风老头,初时还听到他在后面的
吆喝声,渐渐地声音减小,直至不闻。
半晌功夫,二人抵达山顶,风老头停住脚步,侧耳倾听,道:“这金老怪
功夫越来越差劲了,”放下陆观岩,接着道:“多年没这么痛痛快快过了,唉!”
陆观岩道:“风大叔,谢谢你救了我。”风老头微微一笑,默默承受。二人于
是拣了一块空地歇息。
“风大叔,那金。。。前辈干嘛追你?”陆观岩问道。风老头没有马上回
答,想了一会儿,才道:“小岩,我收留你有半年了,你这小子不赖,好,我
告诉你!”缓缓由怀中掏出一块黑黝黝的物事,似铁非铁,有半个手掌大小,
看样子甚是沉重。风老头左手食指在那物事上滑动,道:“也许你还不知道,
风大叔有个毛病,见到什么好玩的东东,总想弄到手瞧瞧,呵呵。三年前,我
路过黄山,无意中见到三个蒙面人劫杀一家十余口,就为了这块东东。我猜它
有点门道,就尾随他们想搞过来。谁知这三人竟是‘乞食门’中人,他们把它
交给金老怪。嘿嘿,金老怪枉自尊大,我略施小计手到物来。不想这东东似乎
是金老怪的命根子,他发动全门上下寻找,我呢,乐着和他们捉捉迷藏,乔装
改扮,在这华阴道上开了这家酒店。最近正愁憋得慌,想不到发生了这档子事
儿。”
忽见一道蓝光直上半空,迸出耀眼的光芒,随即四处也各有亮光升起,只
是颜色不同。风老头脸色凝重,道:“不好,附近有‘乞食门’人,金老怪发
联络信号了,我们还得走。”复又托起陆观岩,掠入树林,直奔东方。
二人在林中穿梭而行,风老头突地收住脚步,原来林边竟是一处深涧,涧
壁垂直光滑,对岸距此约三十丈。风老头暗叫“苦也”,这么宽的山涧,他自
己跃过也难,何况挟着陆观岩。陆观岩忙道:“风大叔,你先走吧,别管我。”
风老头沉思不答,见路边有个深坑,里面杂草丛生,扯下半片衣角,投入涧中,
拉着陆观岩伏于坑内。只听得四周吵杂声越来越近,十几个人分别由西、南、
北方向走来。
陆观岩透过草缝望去,见这些人衣衫褴缕,皆作乞丐打扮。他们从树林中
一路搜索过来,其中一人发现了风老头丢下的衣襟,叫嚷道:“快看!”其余
众人围拢过去,一个人看来是头目,说道:“他们一定是挺而走险,顺涧壁滑
下去了,我们快去禀告金护法!”众人转身欲离开。一个人脚底一滑,俯身跌
倒,面孔正和陆观岩相对,那人大惊,叫道:“他。。。”陆观岩出手极快,
封住那人面上“迎香穴”,那人立刻昏迷。风老头纵身跳起,双腿摆动,“砰
砰”踢飞了几人,道:“小岩,快随我闯出去!”
林中火光闪动,三个人影如箭般射来。人未到,招势先至,风老头只觉得
掌力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不敢硬接,扯起陆观岩,一个倒翻,卸去掌力,立在
涧边。
赶来的是三个老者。西首的鹤发童颜,翩翩若仙,摇动一柄鹅毛扇;南面
的脸色乌黑,手执一根竹棒;北首的头发花白,唇上却光洁无须。风老头笑道:
“嗬,想不到任天槐、佟宇枫、铁兆松也来这荒郊野外了。”任天槐轻舞鹅毛
扇道:“风老头,大家同是江湖中人,何必打打杀杀呢?你若将那东西交出,
我等即刻放二位下山,否则,嘿嘿。。。”风老头白眉微皱,道:“否则怎的?
我风某人难道怕了你们不曾?”将陆观岩向旁边推了推,道:“小岩,你呆在
一边,别碍我手脚。”陆观岩听风老头说这话,不由一愣,突觉一股大力传来,
自己不由自主地飞上半空,直奔山涧对岸。他立刻明白是风老头所为,忙吸足
一口真气,放松身体,借力飞腾,待力道将失,身体要下降时,他大喝一声,
双掌后拍,速度骤增,迳向对岸落去。谷中山风极大,吹得面颊生疼,陆观岩
咬牙挺住。突然双脚触到实地,却是已掠过山涧。他施力过度,双腿发软,立
刻顺着山坡滚下去。
佟宇枫一声长啸,手中竹棒疾点风老头腋下,任天槐鹅毛扇挥出,施展的
似乎是刀法,横斩风老头软肋,铁兆松双掌齐发,运足十成真力,拍向风老头
胸口,三人同时发动攻击,一气呵成,配合默契,立刻将风老头困在当中。风
老头若单打独斗可略占上风,合斗三人却很吃力,只是施展轻功,在三人招势
中穿梭闪避,他身法轻灵精妙,三人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林中喊声四起,又有十几人围来,抬着一柄巨弓,有寻常硬弓五倍大小,
须四人方能抬动,另有三人上好巨箭,拉弦发射,巨箭挟风射向对岸,“咄”
的一声,钉入一棵大松树。箭尾缚有钢绳,这端绑在山涧这岸的林中,“乞食
门”众弟子循绳攀向对岸。风老头想要阻拦,苦于被三人围攻,心有余而力不
足。
却说陆观岩一路翻滚,磕磕碰碰,直到坡下方停住,衣衫尽被棘草划破,
也受了不少皮肉之伤,有些地方渗出鲜血。他听得“乞食门”弟子的喊声迫近,
无暇顾及这些,忙施展轻功,掠向远方。他轻功不高,乞食门弟子越追越近,
突见前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陆观岩逃跑心切,不加思索,一头扎进林中。
林内古树参天,挡得不见光亮。陆观岩走走停停,奇怪的是,似乎有人故
意伐去一些树木,将树木搞得有章有法。陆观岩硬着头皮走下去,突见前方一
片光亮,竟来到了林中央的一块空地上。空地上横放着两块巨石,一个小道童
趴在石缝上,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他见陆观岩走进,也吃了一惊,叫道:“喂,
你是人是鬼?”陆观岩打量道童,见他不过十三、四岁,生得眉清目秀,宛若
一个小姑娘,即使吃惊时,脸上也漾着一抹笑意,令人琢磨不透。陆观岩知道
自己浑身是血,模样很骇人,也不恼怒,笑道:“我当然是人啦,不信你看,
我脚下有影子!”用手一指地上,道童张大嘴巴看了看,道:“嗯,你不是鬼。
可你不是鬼干嘛晚上乱跑,又这副样子?”陆观岩不想多加解释,道:“我要
走了。对啦,有坏人追我,他们要问你,就说没看见我,好不好?”道童神色
严肃,连连点头。
陆观岩辩明方向,疾步西行,但见树木纷杂,走着走着,便无路可通,又
各处相同,搞不清何去何从,行了许久,似乎还在原地打转。忽听右面“咔嚓”
一声,似是有人踏碎枯枝,陆观岩忙藏于一棵古树后。两个人拨开草走近,一
个道:“路大哥,这林子似乎有点古怪。。”姓路的道:“小巩,刚才那道童
不是说了吗:‘你们是不是在藏猫猫,我才不告诉你们呢!’那小子一定在这
里,若是我二人捉到他,嘿嘿,岂不是大功一件?”姓巩的道:“路大哥,那
道童不会存心骗我们进来,然后。。。”他浑身一抖,没有说下去,姓路的笑
道:“不会的,一个道童有啥可怕。何况那道童好象有点傻,什么也不懂。”
陆观岩纳闷只有两人,略一思索,恍然明白乞食门弟子定是分头搜索,这
二人负责林子。他立刻决定处理掉二人,捡起地上石子,运力弹向左方,石子
落地,发出“砰”的声音,二人惊觉,齐扑向石子落地处。陆观岩仿佛一只豹
子,疾跃出去,飞腿踢向二人后心。那姓路的武功不弱,听背后有风声,身体
疾旋,迅速退出七尺开外;姓巩的躲避不及,被踢得翻转在地,这一脚陆观岩
运足十成真力,姓巩的顿时昏迷。
姓路的怒喝一声,欺步上前,手中单刀舞动,一刀快似一刀,劈向陆观岩,
陆观岩身形疾退,姓路的如影随形,步步紧逼,欲置陆观岩于死地。陆观岩退
着退着,身后一硬,却是撞到树木,他体内真气奔流,身体收缩,顺树木滑下,
躺倒在地,姓路的刀速太快,不及变招,刀锋嵌入树干,一时间抽拔不出,陆
观岩钻过姓路的胯下,跳跃而起,顺势点中姓路的的“灵台”“神柱”二穴,
姓路的僵硬当地。
陆观岩说道:“得罪了!”他恼怒小道士泄露自己的行踪,反转向回,去
找小道士算帐。到得林中空地,小道士果然还在那里,趴在石缝边拨弄,听见
脚步声,回头道:“咦,又是你!刚才有人找你,我没告诉他们见过你。”陆
观岩想起姓路的所说,暗忖:“这小道士难道真有点傻?若是,我可不该怪罪
他。”笑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小道士指着石缝道:“我随师父游玩,借
宿在山中农家。晚上有只小兔子惹我,我追它到这儿,它钻进石缝就不肯出来
了!”陆观岩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冒失,他思量也许小道士知道如何走出树林,
道:“今天太晚了,这样吧,我们先回去,明天一早再来这里找它算帐,好不
好?”小道士看看月亮,道:“也是,就这样!”站起身,大摇大摆地向东走
去。
陆观岩跟在旁边,不时和他聊聊,才知他叫魏无邪,住在武当山,师承来
历,小道士搞不清楚,也说不明白,陆观岩没有继续追问。从谈话中陆观岩看
出,小道士直言快语,胸无城府,这很合陆观岩的脾气,虽然第一次见到他,
却有一种老朋友的感觉。两个人越谈越投机,小道士说了半天,问道:“那你
叫什么?从哪儿来?”陆观岩道:“我叫陆观岩。。。”谈到来处,勾起伤心
事,不觉心酸,微微一顿,小道士道:“说吧,英雄不怕出身低。”陆观岩笑
了笑,道:“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见小道士清澈的眼睛望向自
己,陆观岩解释道:“半年前,一对农民夫妇在吕梁山脚救起我。我怎么也想
不起自己是谁,只记得名字。养好伤以后,我四处飘泊,无所归依。在华阴古
道上被风大叔收留,一直到今天。。。”于是将今天的遭遇源源本本的告诉小
道士,小道士听得津津有味,却没耽误行程,待陆观岩讲到点倒那二人时,小
道士领着陆观岩已经走出树林。
陆观岩挂念风老头,虽然对小道士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却只得告别,狠
心道:“无邪,既出树林,我也该去找风大叔。”魏无邪道:“大哥,那明天
你还来不来帮我教训那只兔子?”见陆观岩面露难色,笑道:“嘻嘻,大哥,
我不难为你啦!明天我自个儿来吧。其实我猜得到,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让
我领你出来。”陆观岩脸“唰”地红到脖根,小道士道:“大哥,你别在意,
这没什么。我也该回去啦。唉,今日分开,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大哥,保重!”
身形晃动,施展轻功,向南而去,留下话音在林中飘荡,“有什么事情可以到
武当山找我!”
陆观岩目送小道士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想起刚才,暗道:“魏无邪其实并
不傻,只是偶尔脑子转不过来而已,唉,我们真是同病相连!”无暇感伤,寻
路下山。
赶到山下,已近拂晓,他听得路边人声吵杂,忙藏于石后,却是乞食门的
许多弟子。他们忙了一夜,无所收获,怨声不绝。陆观岩听他们话中的意思,
风老头竟然脱出那三人的围击,不由放心。待弟子远去,他从石后走出,远方
传来一声鸡鸣,响彻长空,随即四处鸡叫此起彼伏,一轮红日脱然而出,照得
江山红彤一片,娇艳万分。陆观岩心胸豁然开阔,自觉天下之大,何处不是我
安身之所?整整衣衫,迈开大步,踏着万丈霞光前进。
幸喜陆观岩怀中还有唐见伤所付饭钱,约三两纹银。他到前面镇上,购些
药膏涂抹伤口,又寻一处农家,买了一套半旧的外衣。待换衣时,他才发现风
老头的那块东西在自己身上。他疑惑万分,细细回想,推测是风老头在山顶推
自己时顺手塞给自己的。风老头遭到追杀全因此令,陆观岩怎敢留下,暗暗打
定主意,自己只是好好保管,他日见到风老头时再归还于他。
陆观岩向西而行,每逢富裕人家,都帮忙做些力气活,主人或多或少给些
食物作为酬劳。他省吃俭用,充作路途上的干粮。一路上含辛茹苦,经华县,
穿渭南,过临潼,这日抵达长安。长安在历史上曾为多朝都城,虽说如今辉煌
不再,却也高楼林立,人来人往,处处一片歌舞升平,笑语繁华景象。看得陆
观岩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拣人多的地方走,希望能遇见武林人士,得知风老头的下落。穿街过巷,
走了不知多久,来到一处闹市,道旁皆是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陆观岩停在一个卖饰物的摊子前,把玩一块美玉,略微偏头,见身后两条人影
闪过,很是熟悉。他心中纳闷,转念想长安怎会有熟人,不觉宛尔。猛听得前
面一阵喝彩声,循声走近,钻入人群,却是一伙人在耍杂技。
一个女子踩在转动的轮子上,头顶数十个海碗叠起,女子身体摇摆不定,
海碗却丝毫不乱,更无一点“叮铛”碰撞之声。底下有人不断地掷出海碗,女
子矮身,一一接过,令海碗重叠在头上,动作纯熟,姿势优美,陆观岩不觉叫
好。正看得入神,有个人走近,伏在他耳边悄声道:“这位小兄弟,借一步说
话,风大侠让我转告你个信儿!”
陆观岩见这人黄面黑髯,约三十出头。他乍得风老头消息,惊喜交加,不
及细想,尾随那人来到旁边的深巷里。那人站定,回身道:“昨日,我偶遇风
大侠,他说。。。”陆观岩灵机突迸,心中起疑,见那人肩膀微耸,忙纵身后
跃,觉得腿上一痛,那人喜道:“快出来吧,这小子中了我的麻针了!”两道
人影由墙上跃下,分抓陆观岩两肩,陆观岩猛吸一口气,闭住呼吸,双手飞扬,
反切二人脉门,二人收手变招,出腿踢向陆观岩下盘,陆观岩沉掌格开,“砰”
然作响,陆观岩被震得晃了晃,二人退了两步。
陆观岩稳住气血,见二人正是那两个乞食门弟子。姓路的抽出单刀,对黄
面人道:“大哥,这小子点硬,并肩子上吧!”黄面人应了一声,掣出一柄铁
爪,一式“探囊取物”,抓向陆观岩面门,姓路的单刀狂舞,展开“侵芳刀法”,
径削陆观岩双腿,姓巩的出拳虎虎生威,击向陆观岩小腹。陆观岩瞄准来势,
伸指在铁爪上一弹,铁爪偏斜,奔姓路的臂上“四渎”“天井”二穴而去,姓
路的忙挥刀格开,二人招势立刻化解,陆观岩转身,抬腿踢向姓巩的臂弯,腿
长臂短,姓巩的忙后跳闪开。
陆观岩一出招,立刻将三人的招势化解。他觉得麻木感正由腿部向上身蔓
延,不敢换气,决定速战速决,出手不再留情,招招致命,逼得三人招架。只
是他武功虽较其中任何一人都强,但对方三人,攻守有序,也难找出破绽。无
奈之下,陆观岩只好以险取胜。眼见姓路的单刀竖劈,陆观岩腰部扭动,侧身
后缩,单刀贴面劈下,他只觉得脸上一痛,却无暇理会,待单刀落至胸前,伸
手在刀身上一推,单刀向外荡开,落势却依然,黄面人此时铁爪由左到右抓向
陆观岩软肋,右臂正好凑到刀锋下,躲闪不及,哀号一声,上臂带血飞出。姓
路的见伤到自己人,不由怔住,陆观岩横肘外击,正中他的胸口,姓路的倒退
几步,口中鲜血狂喷。姓巩的本就胆小,见陆观岩连伤两人,不敢恋战,转身
欲逃,陆观岩飞足踢起黄面人掉在地上的铁爪,铁爪倏地飞出,追上姓巩的,
透肩而过,刹那间,三人皆受伤,无力再战。陆观岩纵身上墙,施展轻功,踏
着屋顶飞奔。渐渐地,他四肢不听使唤,见脚下似乎是个大家后院,忙掠进院
内,却实在坚持不住,眼前一黑,“砰”地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陆观岩慢慢醒转,鼻中闻到阵阵清香,淡雅绵长。他侧头
张望,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幔由粉色锦缎制成,床前挂着珠帘。透过珠帘
看去,厅中案上烛光摇曳,香炉中清烟袅袅,庭壁镶玉挂锦,架中满是磁器古
玩,甚是典雅华丽。陆观岩支起身体,便待坐起。“别动,你还没好,快躺下!”
一阵柔美的声音传来,令人不可抗拒。
珠帘挑动,一个女子轻轻走进,约二十岁,发似乌云,脸若满月,眉如远
山,眼似星辉,穿一件粉红色的锦袍,内着蓝白相间的小衣,再衬上白晰细腻
的肌肤,宛若仙子,艳丽逼人。陆观岩讷讷道:“这,这是什么地方?”那女
子来到床边,阻住陆观岩,让他躺好,道:“这是我的屋子。你以及昏睡一天
了,大夫说你中了极厉害的麻药,明天才能完全退去。你别想太多,就安心静
养吧。”陆观岩不知说什么才好,忽觉右边脸上有异,伸手去摸,包着一块纱
布。女子道:“你的脸被刀划伤了,不过,不要紧,只是一小条伤痕,你还是
蛮帅的。”说到此处,微微一笑。陆观岩才明白姓路的那一刀终于还是伤到自
己,他诚恳地说道:“谢谢姊姊!”缓缓地闭上眼睛。
那女子并未离去,立在床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低叹了口气。陆观
岩忙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姊姊?”那女子哽咽道:“你真象我的弟弟。
唉,只可惜他死于强人之手。”忍耐不住,转身捂面欲走,陆观岩觉得左边脸
颊上一热,却是那女子一滴泪水滚落上面。他惨遭不幸,记忆全失,不知身世
如何,见女子如此伤心,暗想:“唉,也不知我有没有这样的姐姐疼我!”伤
感之下,脱口叫道:“姐姐。。。”女子回眸,眼中含泪,脸上却露出欣喜神
色,陆观岩结结巴巴地道:“也。。也不知道。。做你的弟弟,我是否配。。
配得上?”女子含泪绽放笑容,当真如雨后初晴,光彩照人,颤声道:“小弟!”
回到床边坐下,低声啜泣。陆观岩眼睛微湿,笑道:“姐姐,别哭,我们该高
兴啊!”女子拭去眼泪,道:“小弟,你说的极是。”陆观岩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道:“姐姐,我早就口渴了。”女子道:“姐姐这就给你去取。”移步厅
中。陆观岩望着晃荡的珠帘,想到从今自己不再是一个无人怜惜,无依无靠的
流浪儿了,心中欢喜万分。
第二天,陆观岩药性尽消,才知自己置身于长安最大的艺妓院“莺红院”
内,那女子竟是长安城最走红的艺妓萧月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数王孙贵
族为她倾倒。陆观岩虽感意外,却毫无轻视萧月容之意,唯叹红颜薄命,对她
更是真心相待。萧月容有一贴身丫环采菱,年龄比陆观岩稍大,二人孩子天性,
常在一起玩耍。时光飞逝如电,这半个月来,是陆观岩记忆中最开心的日子。
盛夏过去,已到九月,这天,萧月容将陆观岩早早叫起,说带他去见一位
朋友。采菱早已将一切收拾停当,三人乘坐马车,出长安城东门,行了近十里
地,前面闪出一片松林,郁郁葱葱。马车穿林而入,林中竟有一处山庄,红砖
碧瓦,甚是高大气派。由墙外望去,里面亭台楼榭,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
庄丁似是认识萧月容,没有拦阻,马车直驶进山庄内院。
院内站了许多人,见马车停住,一个年轻少女快步跑上前,叫道:“萧姐
姐,萧姐姐。。。”陆观岩扶萧月容下车,见那少女十四岁左右,穿一身绿衫,
黛眉入鬓,妙目含情,嘴角有一点小小黑痣,更添了几分调皮,几分妩媚。萧
月容抓住女子的手道:“小鸢,半月不见,你又变得漂亮了!”那女子望见陆
观岩,脸色一红,道:“萧姐姐,你真坏,一见面就拿人打趣,人家可想你啦!”
萧月容道:“好,好,是姐姐错了,行不行?”指着陆观岩道:“小鸢,这是
我义弟陆观岩!”那女子冲陆观岩点点头道:“陆大哥,叫我小鸢好啦!”对
萧月容道:“萧姐姐,你有了弟弟就忘了我这个小妹啦!”萧月容笑道:“你
这个疯丫头,年纪不大,得理可不饶人哪!”当下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慕容小鸢,
又向陆观岩作了详细介绍,原来这里是慕容山庄,庄主慕容恪中年谢世,由他
的长子慕容小错掌家。慕容小鸢是慕容小错的妹妹,自小刁钻调皮,不服管教。
萧月容是慕容小错聘来教慕容小鸢琴艺的,每月上旬授课,说来奇怪,慕容小
鸢谁也不服,对萧月容却言听计从。
慕容小鸢引着三人来到琴房,早有庄内丫环燃着昙香,摆好古琴,慕容小
鸢道:“萧姐姐,那首‘鹊踏枝’我已经弹熟了,你听听还有什么地方不妥!”
大大方方地坐在古琴边,十指拨动琴弦,一阵悠扬的旋律由琴上流淌而出,“
叮叮咚咚”甚是悦耳动听。萧月容婷婷而立,伴着琴声,低低唱道:“谁道闲
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
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她声音柔美圆润,更和着琴声中抑扬顿挫之处,低时不觉其喑,清晰可闻;高
时不见其竭,回转自如,待唱到最后一句时,词中的淡淡愁意在歌声中尽数表
露出来,真有一番“人归去,一弯淡月天如水”的意境。慕容小鸢琴曲弹罢,
仍痴痴坐在琴旁,似是已听得入迷。
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由门口传来,走进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出头,身
着蓝衣,相貌俊美,风度翩翩,连声夸道:“妙,真妙!”慕容小鸢醒转过来,
娇声道:“哥哥,你怎么来啦?”那男子正是慕容小错。他笑道:“我闲着无
事,在后院散步,听这边琴歌和谐,特意来看看。”慕容小鸢问道:“你说妙,
是琴妙,还是歌妙?”慕容小错愣了一下,立道:“琴声妙,不过,歌声更妙!”
慕容小鸢樱唇微翘,道:“哥哥,你真会说话。”慕容小错微笑不语。
萧月容纳了一个万福,道:“慕容公子好!”慕容小错忙躬身还礼。接下
来自然又是一番介绍,夹着慕容小鸢如银铃般的笑声,屋里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聊了一会儿,已近晌午,慕容小错吩咐在西厅设宴,招待萧月容等人。席间慕
容小错妙语连珠,引得笑声迭起。陆观岩见慕容小错似是有意于萧月容,暗替
萧月容高兴。慕容小鸢年少好动,对陆观岩颇感兴趣,围着他问东问西,陆观
岩第一次与年纪相仿的美貌少女交谈,口齿不免略为迟钝,慕容小鸢不以为然,
耐心地鼓励他,陆观岩暗忖:“这小姐心地倒颇为不错!”
猛听得厅顶微微响动,陆观岩知是有人落于厅顶,见慕容小错脸色丝毫不
变,只使个眼色与身旁家丁。家丁立刻退出厅堂,屋顶又连响数声。陆观岩猜
是慕容山庄家丁上去拦截,只听“扑通扑通”几声,一招之内,家丁全部由堂
顶摔下来,跌在庭院内。
慕容小错向萧月容施礼道:“萧小姐,真不好意思,有几个朋友来拜会我,
扰了大家的雅兴。”萧月容明白发生了什么,道:“这是慕容山庄,公子请便
无妨。”慕容小错道:“多谢。”朗声道:“何方高人,既来山庄,为何不现
身相见?”
屋顶一人朗声笑道:“既然少庄主有请,我等却之不恭了。哈哈。”随着
笑声,四人由厅顶落下,分成两批,各站一边。左方是两个男子,相貌端正,
不乏帅气;右首是两个女子,年轻貌美,只是略显妖娆。慕容小错沉声道:“
哦,原来是‘血刀门’兄弟草和太白山姊妹花。不知四位来到敝庄,有何贵干?”
陆观岩听到“太白山”,脑中“嗡”的一声,隐隐觉得这名字好熟,似是听人
谈及过。他只丧失了家世的记忆,武功和学识一点没忘。风老头曾带他看过大
夫,大夫说他这病是因为受了重大刺激,忘记的部分正是他不愿想起的,有可
能哪天会突然恢复。陆观岩一直希望拾起过去,听见“太白山”三字,拼命去
想,越想脑袋越疼,越疼越想,完全发呆出神。萧月容见陆观岩脸现茫然神色,
伸手去扯,他却毫无反应。
兄弟草中的木香重道:“慕容公子,我们是冲着‘补天牌’来的!”姊妹
花中的花如蝶“咯咯”娇笑道:“大木头,咱可得说好,谁先拿到‘补天牌’,
它就归谁。”兄弟草中的木尽风答道:“那是自然!”似乎稳操胜券,慕容小
错已如刀下鱼肉。慕容小错冷笑道:“慕容山庄虽小,却也不容各位撒野。”
抓起案上的一杯酒,运足内力泼出,酒如一匹白练疾袭木香重,木香重手暗腰
间,一柄短刀脱鞘而出,木香重操刀在手,护住脸面,酒打中刀身,滴滴四溅,
木香重手中短刀颤动,铮铮响声不绝。
木香重赞道:“好内力!”足尖轻点,人如疾风,扑向慕容小错,展开“
血刀门”“血雨刀法”抢攻,木尽风手中短刀也唰唰劈斩,逼上夹击慕容小错。
慕容小错长笑数声,伸掌拍向木香中胸口,木香重挥刀斩慕容小错手指,慕容
小错手腕转动灵活,倏地翻上,疾点木香重手上“合谷穴”,木香重侧身闪过,
慕容小错猛吸一口气,腰身突然斜偏,让过木尽风由左挥来,切向自己软肋的
一刀,左掌直击,木尽风不及变招,只得伸掌前迎,“砰”的一声,木尽风被
震得倒飞出去,慕容小错后退三步,气血翻滚,木香重见有机可乘,短刀光芒
闪动,斜砍慕容小错左肩,慕容小错体内真气奔流,于一瞬间已恢复如常,右
掌低低拍向木香重小腹,木香重大惊,腰部扭动,飞快地倒纵开去,总算及时
避开了慕容小错这一掌。
兄弟草这时才知道慕容小错武功非同小可,二人不再轻敌,施展“血刀门”
“血雨刀法”,脚踩“血刀门”“血影步法”合斗慕容小错,不求有功但求无
过。慕容小错展开家传“索龙手”,右手作掌,左手握拳迎击。“索龙手”乃
慕容小错祖上所创,攻守灵动异常,但见慕容小错一袭蓝衣,在木家兄弟刀光
中进退自如,飘飘若仙。木家兄弟虽手持利刃,却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慕容山庄家丁抢进大厅,将众人围在当中,没得主人命令,不敢妄动。慕
容小错见萧月容一双美目中满是焦虑,望着陆观岩,而陆观岩目光直直,嘴中
喃喃不休,似是疯狂,他暗忖:“这孩子武功颇好,适才四人到屋顶上时,他
已发觉。只是不知如何变得这般,须得好好防护,莫伤了他,令萧小姐难过。”
吩咐道:“看护萧小姐她们,莫让外人近前。”众家丁答应,护在萧月容身前。
姊妹花见兄弟草一时收拾慕容小错不下,娇声齐道:“喂,大小木头,你
们不行,还是我们来吧。”亮出兵刃,竟是一对圆盾,由藤条编成,周围镶满
利刃,攻守皆宜。二姊妹飞身跃起,如一双燕子般姿势美妙。猛听得一声轻喝,
慕容小鸢从桌后纵出,纤指直点花如蝶背心“灵台”穴,娇声笑道:“花姐姐,
陪我玩玩吧。”花如蝶暗想:“看来慕容小错武功颇强,先让两个木头耗费他
的真气,待收拾了这个小丫头,再去拣便宜不迟。”圆盾后扬,挡住慕容小鸢
攻势,回身圆盾转动,削向慕容小鸢胳膊,花柔指见花如蝶如此,已猜到姐姐
心思,展开圆盾,从侧面攻击慕容小鸢,刹那间三人斗在一处。慕容小鸢年纪
较小,更是空手,虽妙招迭出,也不免落在下风。
早有丫环取出宝剑,瞅准时机,将剑掷向慕容小鸢,道:“小姐,剑!”
花如蝶岂能让慕容小鸢接住,右手圆盾转个不停,迎向来剑,慕容小鸢后仰,
避开花柔指攻向后心的一削,左足飞扬,踢中花如蝶右手圆盾,圆盾抬起,撞
中长剑,长剑方向改变,激飞上半空。慕容小鸢早料到如此,双手在地上一撑,
身体翻上半空,操住长剑,花柔指见慕容小鸢身在半空,无借力之处,大喜,
圆盾竖起,上削慕容小鸢下盘,突见眼前剑光大盛,不及细想,收盾回守,但
闻“笃笃笃”连响数声,却是慕容小鸢展开慕容家“流光剑”,剑剑皆刺中圆
盾,花柔指顿失先机,被迫得不住后退。花如蝶圆盾摆动,忙由后而至,方才
解了花柔指的围。姊妹俩互相望了一眼,二人本是孪生,心意相通,圆盾摆动
不停,护住身体,将慕容小鸢逼在当中。慕容小鸢施展轻功,在圆盾间腾挪穿
动,她内力修为不够,不敢再施展“流光剑”枉费真力,只偶尔施展“插针剑”
反击。花氏姊妹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办法,只求时间一长,慕容小鸢内力
不继,二人再好得手。
果然,慕容小鸢的行动渐渐迟缓,有几次险些被利刃划伤。慕容小错力敌
兄弟草二人,不时注意妹妹那边。见慕容小鸢有危险,欲分身去救,兄弟草逼
得过紧,慕容小错急攻三次都未能脱出,他自小喜爱妹妹,救妹心切,不顾自
身,见木香重一刀劈来,伸指在刀身上一弹,“铮”的一声,荡开短刀,左拳
由右臂下穿出,迳取木香重软肋,木香重短刀不及回防,左掌只好扬起,拳掌
相撞,木香重被震得五脏六府仿佛离位,欲飞身卸力,左掌竟被慕容小错吸住,
大惊之下,只得运足内力与慕容小错相抗。木尽风大叫一声,短刀奔慕容小错
后背砍下,慕容小错左臂用力,扯过木香重,迎向短刀,木尽风手足情深,忙
偏转方向,慕容小错乘势右掌化爪,刁住短刀,内力源源不断地顺刀攻向木尽
风,木尽风欲松刀后撤,却也被吸住,这样一来,竟变成了慕容小错以一敌二,
比拼内力。
慕容小错所习内力乃玄门正宗,根基扎实,兄弟草只觉得攻来的内力一浪
高过一浪,似乎柄柄大锤撞在胸口,血刀门本就以刀法精妙取胜,内力并非强
项。眼见二人支持不住,慕容小错大喜,突然木香重喷出一口鲜血,慕容小错
只觉自己的内力似乎遇到一堵墙,非但没有攻入,反而弹回。慕容小错忙施展
“斗转星移”,将这股内力引于地下,地面上的大理石被生生震碎。木尽风也
一口鲜血喷出,慕容小错心中一痛,眼冒金星,他岂肯示弱,运足十成真力,
硬生生地反弹回去。
兄弟草二人更是有苦难言。木香重适才施展的正是血刀门“万流聚顶”大
法,以口喷鲜血来积蓄全身力量回击,只能暂时自保,战后却会大伤元气,用
一次内力便减五年修为。二人拼命一试,虽知危险,也无可奈何。觉得胸口压
力顿减,二人惊喜交加,不料慕容小错的内力一缓,又如波涛般汹涌攻来,二
人将舌尖伸于齿间,欲再度施展“万流聚顶”大法。
陆观岩仿佛置身于火炉中,浑身燥热,头疼似裂。他扯开衣服,露出胸膛,
却无济于事,萧月容为他拭汗,却被一股大力震得倒退两步。陆观岩只觉得眼
前人影晃荡,千百张脸变幻无常,实在忍耐不住,大吼一声,分开面前家丁,
跃入大厅,张口向姊妹花中的花柔指咬去。
花柔指见慕容小鸢左挡右拦,空门百出,圆盾正向慕容小鸢右肩削去,听
得身后衣带声想,右足后踢,欲逼退陆观岩。不料陆观岩神智迷失,浑然不知
疼痛,这一脚虽踢中陆观岩腰间,他身形一顿,复又扑上,挥舞双手,露出一
口雪白牙齿。花柔指虽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等骇人之事,展开轻功疾遁,
衣袖还是被陆观岩抓下一截,胳膊上留下几道血丝。花如蝶叫道:“妹妹。。”
由旁边赶上,圆盾削向陆观岩面门,陆观岩一口咬住盾边利刃,牙齿虽然渗出
鲜血,却死活不放。花如蝶一怔,慕容小鸢“插针剑”立至,长剑如电,刺入
花如蝶肩头,鲜血染红花如蝶白衣,真如只只蝴蝶。花如蝶放开右盾,转身回
击,右掌正中慕容小鸢胸口,慕容小鸢“嘤咛”一声,倒飞出去,总算花如蝶
右肩受伤在先,内力不继,慕容小鸢虽喷出一口鲜血,却无性命之忧。陆观岩
拳头挥到,击中花如蝶花如蝶左臂折断,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花柔指见姐姐
受伤,不敢恋战,右手圆盾挥动,迫开围上的家丁,左手挟起花如蝶,施展轻
功,逃出慕容山庄。
这边慕容小错内力奔流,右引左带,木氏兄弟收不住脚,竟然撞在一起,
慕容小错弃开二人,扶起慕容小鸢,见她嘴角兀自含笑,不觉放心。兄弟草二
人臂上力道一松,知道慕容小错手下留情,遁念立生,挥手打出两颗“朦胧弹”,
腾起一片烟雾,二人借烟跃出厅外。经此一战,二人自知武功相差甚远,返回
血刀门,收住脱缰之心,从此潜心习武,不再踏入江湖。
陆观岩兀自在厅中大喊大叫,狂奔狂舞,慕容小错飞身上前,右手食指运
足内力,倏地点中陆观岩眉心“印堂”穴。陆观岩只觉一股清凉由脑而入,直
至丹田,烦念立消。刹那间他猛地想起自己总爱独自到山中玩耍。一日在林中
遇到一个清瘦老人,忧愁满面,他少年好奇,上前搭话,老人见他聪明,收他
为徒,传他四年武功。第四年间,老人传他一套剑法,名叫“虹歌”,唯有真
正领悟其中意义方能大成。老人曾苦思数年,徒劳无获,这才云游四方,物色
天资绝佳之人传授,希望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团。临走时,老人曾告诉他,自
己住在太白山。这一幕幕在陆观岩脑海中风驰电掣般闪过,陆观岩再往前后思
索,却仍旧是一片空白。他猛地醒转,汗流浃背,仿佛害了一场大病。
陆观岩经过这样的折磨,回“莺红院”静休多日,方才平息心潮。他欲知
身世,决定去太白山寻访师父,问个清楚明白。于是告别了萧月容和慕容兄妹,
只身前往。萧月容虽然不放心他远行,但想到陆观岩终究要弄清楚来龙去脉,
不再挽留,只得含泪送行。陆观岩远远望着路口萧月容的身影,暗忖:“姐姐
待我恩深如海,他日定当回来好好报答!”却丝毫没有表露,笑着挥挥手,待
转过身来,眼中泪水竟夺眶而出,流满脸颊。
( 第 二 回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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