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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马江湖(一)
                          
	  没有风,没有烛光,只有如水的月色摊在我的面前。
	  我不是个诗人,但是我一直很欣赏“醉里挑灯看剑”的意境,在这个没有
	风没有烛光的夜里,我唯有借着对我多少还有一点情意的月亮的光芒,轻轻地
	解开桌子上黑色的包裹,充满爱怜的看着这柄黑鞘的长剑—乌锥。
	  长剑噌吰,难道他也知道他即将告别退隐尘土的命运,将再度饱饮邪恶之
	血?我抽剑弹击轻叹,我是一个剑客,居然不及自己的长剑,他尚且为逃离碌
	碌无为的生命而高歌,我呢?我为什么隐隐有一丝不舍呢?
	  曾几何时,我告别江湖,隐居在这荒山僻壤,想忘记一切恩怨情仇,安心
	地度过一生。但是,我发觉自己错了,我心底还残留着的那块伤痕,就像白昼
	之月一样,虽然看不见,却分明存在着。多少个夜晚,我从噩梦中惊醒,高叫
	着“我是谁,我是谁?”,然后睁大眼睛到天明。虽然这里充满宁静,却始终
	不能平息我心中的惊涛骇浪。
	  于是我明白了,有些事情是忘记不了的,至死也忘记不了的,有些事你以
	为自己不想知道,但实际上常常来叩你的心房。
	  
	  我站起身,将长剑斜插在腰间。这个位置是我经过多次实验才发现的,这
	样才能以最短的时间拔出剑来,也许多年后,这会成为某个地方剑客追随的潮
	流?我不能回答,也不想深究答案,我现在只想走出茅屋,以我手中三尺长剑,
	斫取敌人大好头颅。
	  我终于决定出手了,这倒不是因为我不甘于寂寞,而是因为远在千里之外,
	我的朋友正遭受着遍体鳞伤的折磨。
	  我虽然从不以君子自居,但是有些原则还是不会丢的,其中一个就是关于
	朋友。
	
	    在我迈出茅屋的一刹那,天地间骤然响起一个惊雷,紧跟着,红豆大的雨
	点就密得象箅子一样打下来。
	
	  “你知道吗,他一进那间酒店我就知道他很不平常,因为他进来的时候,
	整个酒店都为之一暗。”马车里,木凡反复地对樱舞说。
	
	  我坐在酒店里靠窗的位置,专心地喝着热乎乎的八宝粥,这是老板极力向
	我推荐的,“价钱便宜,量又足,八宝,挺好的。”说这话的时候,老板脸上
	的皱纹堆在一处,令我不忍心拒绝他的热情。不过他说的也没错,雨天里,喝
	碗热粥,去去寒气,仿佛整颗心都暖和起来。
	    乌锥剑突然“嗡嗡”地颤动,我也分明感到了强烈的杀气,仿佛毒蛇的信
	子一样令人很不舒服。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杀气是从旁边一个黑衣青年和三
	个老头子身上传过来的。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坐在那里,一直到我喝完
	粥,这四个人面前的酒都没有动过,他们只是占住除了店门的三个方位,七只
	眼睛一直盯着中间的一个年轻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独目老者很眼熟,但是却始终想不起来他是
	谁。当然,他是谁都无所谓,令我感兴趣的是那个年轻人,他丝毫不受他们的
	影响,大碗大碗地喝酒,而且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微笑,那种只有在他那个年纪
	才有的微笑,他的武器扔在桌上,那是一柄弯刀,好象一枚月初的月亮。看着
	他开怀畅饮,那四个人目光中的杀机更浓了,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动手,也许,
	他们在等,等待一击必中的时机。
	  一声霹雳突然响起,就好象在头顶上炸开。酒店的门突然被风吹开,大滴
	大滴的雨点扫进来,随着雨点,一道夺目的刀光向饮酒的年轻人袭去。年轻人
	劈手将酒坛子扔向刀光,身形拔起,刀光为之一滞,却依然力道不减, “砰”
	的一声,年轻人面前的桌子已经被分成两半。
	  黑衣青年这时也跃起,右手挥动,一蓬黑砂飞向年轻人,在雨光的照映
	下,黑砂泛着蓝光,显然毒性极深,年轻人弯刀横斩,黑砂仿佛撞上一堵墙,
	纷纷跌落,年轻人身体回旋,卷起一片刀芒供向黑衣青年,突然,仿佛有一根
	看不见的绳子拉了他一下,年轻人身体硬生生地顿住,独目老者猛喝一声,挥
	掌拍向年轻人面门。
	  我的手不由得握住了剑柄,在独目老者动手的一刹那,我知道了自己为什
	么会感到熟悉他,确切地讲,我不是熟悉他,而是熟悉他眼睛上的疤痕,那是
	沈默行的“截梅枪”留下的痕迹,只有沈默行的“截梅枪”才能留下来的痕
	迹!我的眼前仿佛显现了沈默行那张苍白的脸。“我在他的右眼上留下了一点
	记号,二哥,记得给我报仇。”
	  那三个老者是一等一的杀手,合起来称为“三生有幸”,意思是说你遇到
	他们就“三生有幸”了,因为他们会让你忘记一切痛苦烦恼,飞到极乐世界
	去。三年前,他们和虫蛇罗汉一起伏击刺杀了落单的沈默行,但是沈默行苦斗
	反击,也击毙了两罗汉,而且伤了他们三人中一人的眼睛。为了替沈默行报
	仇,我曾经四处寻访他们,可他们以后再也没有露面,连消息都没有一点,据
	说他们已经被樱破阵铲除掉了,想不到,今天在这个小酒店里居然让我又遇见
	了他们。
	  传说中三人炼就一种乌金丝,可以发布于无形,那个年轻人显然就是被乌
	金丝阻碍了身法。我感到自己仿佛也变成了手中的乌锥,渴望着用仇人的鲜血
	来焕发自己的斗志。虽然我知道,等他们击杀那个年轻人以后得意忘形的时候
	是我最好的机会,但是我怎么能等,怎么能让一个笑得和沈默行如此相似的年
	轻生命又一次在我的注视下渐渐枯萎。
	  我拔剑,大喝,上步,直刺。
	  “铮”的一声,乌金丝在剑气横斩下断裂的声音是如此的清脆,快如白驹
	过隙的剑光之中,独目老人捧心而退,我分明感到了乌锥刺入肉体时的那种欢
	呼和雀跃,另外两个老人脸色大变,拔出短刀,欲封住我的攻势,我反手回
	撩,乌锥便在缝隙中穿越,清清地滑过了他们的喉咙,喷洒的鲜血艳丽如花,
	盛开在蒙蒙烟雨之中。
	  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我凝足真气,人剑合并,直扑向门外持刀的杀
	手,据我的观察,年轻人的武功正是黑衣人暗器的克星,他对付黑衣人胜券在
	握,而门外杀手刚才的那一刀“逆风流”显然已有小成,今日不除,他日必成
	后患。
	  门板断裂,木屑四溅,我穿出酒店时,那人已经遁出十丈开外,店门前的
	地上,几滴鲜血已经被雨水冲淡。原来他一见我击杀“三生有幸”便施展轻功
	离去,但还是被我的剑气击中受伤。我的轻功本不是以快见长,何况那人施展
	的正是独步天下的“流光飞电”,据说千里追风神驹在百丈之内也无法与此轻
	功抗衡。我没有追赶,反手收剑,朗声道:“好轻功!”,那人不甘示弱,居
	然回了一句:“好剑法”。
	  我等的就是他说话,他一说话,真气必然运转不灵,新力也不能在瞬时萌
	生,他以为我追不上他,可他却没料到我并不想追他,我只想杀他。
	  说话的时候,我的真气已经凝聚于屈成剑诀的右手中,他一开口,我的
	“须弥神剑”便骤然射出,一道剑气劈开雨雾,直袭向那人后心,那人欲躲,
	可惜已经太晚了,他的后心突然迸出一片血泉,整个身体也高高地飞起来,然
	后,宛如一片风中的落叶一样飘落在苍茫大地之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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